【刘柳】《水》

虽然错过了参加活动,但是作为一个老dang员,柳柳生辰还是得有点表示不是

想挑战一个异于平时的文风,文艺一点的,结果。。本来想写得很激昂,但是越写越刀,恐慌

还掉进地理书思维,真是丧心病狂

(非人类视角)

欧阳公无辜躺枪,我去面壁

柑树的位置好像不对,这里魔改一下

那道流水已经存在上万个年头,绕着那城市,也有上千年。河床可以经受亿万年侵蚀打磨,它只在这里,但流水每天都在更新不计其数的水分子,它们不知从哪里来,不知到哪里去。所以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,这不是文人空穴来风的牢骚。多少次沧海桑田皆为寻常,更不要说什么“兴,百姓苦,亡,百姓苦”。你看那柳江,直到今天还在每个雨季烦扰它环抱的城市。

 

所以洛水女神只能是曹子建的臆想,她一次都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,又谈何驱遣之。真正的神明是他的兄长,是高坐明堂的人。历朝历代孰不如此。

 

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一滴水可以理解的,它只是云的一部分,随遇而安地乘着每年如期而至的东南季风,到达柳州城的上空,临时起意变成雨。那天穹宇昏黄,狂风大作,它在空中掠过,匆匆瞥见城楼上那个身影。那人身形瘦削,一袭青衫,但站得很直,在狂风骤雨的背景中就像一株苇草。

 

他是谁,似乎有些眼熟。

 

它来不及也没办法思考这个问题。它拍在南方植物宽大的叶片上,又弹开,加入地面上细小的水流,很快流进水波滔滔的柳江。它不喜欢头顶的黑云和狂风,此时在同类的簇拥下稍稍安心了些。它暂时忘了那个人,但那个人已经拿了笔,让后来者都记得了它——

 

“惊风乱飐芙蓉水,密雨斜侵薜荔墙。”

 

柳江,珠江,南海,蒸发,凝结。海陆间循环的周期并不如人们想象的漫长,它又一次乘风落在柳星分野,这一次是郊外,它迅速渗入泥土,成为地下水的一部分,却没想到很快重见光明。

 

这是一口井,看上去是新修成的。二三个身着短衣仆役打扮的人互相交谈着靠近,一只木桶放了下来。

 

它在桶里摇晃,听见那几个挑水的人说,原先山里吃水怎么怎么不易,那位柳刺史又是如何如何主持开挖了这些水井,如何如何虔诚地作文祈雨。它想了想,也许这就是它故地重游的原因?

 

后来它几经辗转进了一方砚台,那里面的墨有些影响视线,它勉强看到一个空旷的屋子,几只素面的旧桌椅,很多书,墙上挂着字。

 

一个小女孩,三四岁,头上两个小髻。抓着一支毛笔在它身边蘸了蘸,然后专注地写,写了好多好多。有人悄悄地站在她身后,似乎就是那天城楼上青衫的男子。小女孩一回头看见他,奶声奶气地叫阿爷,一手抓着他的衣摆,一手举起手中的纸,缠着他看。

 

这时窗口钻进一阵风,她剩下的“作品”一瞬间四散飞舞,有好几张飘到了门外。小女孩顿时大哭起来,父亲轻轻地抱起她,到屋外去捡那些附着着稚拙书法的纸。

 

它发现了,只要不被蘸到,就能在这里多留一段时日。在这里做旁观者,总好过早早去完成一滴水颠沛流离的宿命。

 

它知道了这里的主人就是他人口中的柳刺史,也发现了此人似乎阴晴不定。他会在某天夜半忽然坐起,穿着单衣走到门口,似乎想起什么,于是泣下沾襟,倚楹至旦;也会拿着一些信纸,不停地走来走去,独自笑出声来。这时小女孩飞跑进来,在他身边蹦蹦跳跳,一定要知道阿爷手里拿的是什么。他俯下身摸摸女孩的头,告诉她:

 

“刘丈夸你字写的好呢,堪称小卫夫人。”

 

它出神地看着,没有注意自己正在缓缓地蒸发。终于有一天,它被风送出了屋子,划过人间烟火,盘旋在一条河的上空。那是柳江,它认识,江水还是转过一个壮观的弯,不知疲倦地向前奔流,但是江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行垂柳,百株黄柑。

 

它以为又要远行,不知此处已经接近北回归线,充足的热量足够它在柳州境内一遍一遍内循环。它在寻常人家的瓦片上蒸发,在水汽氤氲的山林中蒸腾,一次次变成雨。它从不同的角落观察眼中的变化,时而遇见他。

 

水从天上来,不会懂人间的事情,但它渐渐地觉出一些隐约的痛。它不是因为刺史的祷告感动上天才来到这里,神明大概是根本没有的吧,否则怎么会把不属于这里的人没有缘由地囚禁在这瘴疠岭表。只有凡人,能够看到千里之外长安城深宫里的一道圣旨。

 

有一天它终于落下柳江,知道将要离别,一个念头一闪而过,要是能替柳江记住那位姓氏偶然相同的官员就好了。但是那怎么可能。柳江是千万滴陌生的水,是成群的过客。也罢,人间的事还是要人来记忆,它确定,那些来来往往穿着短衣的人一定记得,那位在纸上被称作刘二十八的人也一定记得。

 

并非闻所闻而来,但是见所见而去。

 

它把回到柳州的运气用完了,灌溉他处的土地很多年。这年东南风强盛,携着它翻越南国万重山,直到跨过秦岭余脉,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。这里比柳州繁华得多,人们叫它东都洛阳。

 

时维七月,牡丹已经败了。这天黑云压城,空气似乎都变成暗黄色,就像那时的柳州。已经开始飘起细雨,一队人还在缓缓前进。它还是没有习惯雨天的氛围,匆匆落下,打湿了其中一人手中的白幡。

 

路边一人,身材颀长清瘦,面容几分憔悴,但气质不类凡夫俗子。他上前行礼,队伍停了下来。这些人护送的是一具灵柩,此人走近,突然脚下一软,险些没有站住。他扶着棺木,肩膀轻轻颤抖,似乎在抽泣,仔细听,又不是,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对着虚无倾诉——

 

“形与人等,今既如斯;识与人殊,今复何托?……”

 

它想起来了,此人是刘梦得,刘二十八使君。在湘水之湄,它曾划过他的脸颊。他相送的那人就是即将上任的柳州刺史柳子厚,湘水里它还托着那船行了一程。现在它知道,再也不会有归帆了。

 

它是一滴水,不能选择停止循环。这次,经过了很多很多年。

 

它又来到一方砚台,看见一人,也是一个文人,在纸上填词。“五岭麦秋残。荔子初丹。绛纱囊里水晶丸。可惜天教生处远,不近长安。”

 

它没学过诗赋,但觉得这人写得不对,荔子生于岭南丹于岭南,不可惜,千里颠簸去取悦那富态的妃子,才可惜。它遇见过荔子多次,知道她种于北方则不成活,一定要留在岭南是有原因的。写词的那人,一定没听过百姓们在清晨或日暮唱起“荔子丹兮蕉黄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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